意義是《回顧》而來
「茲～～」
望向右方，一位藝術家面對牆面擺動肢體，
而左方的藝術家則木頭人般地固定在一旁，
擺盪在一動一靜之間，好奇心驅使我向前，
「我們在講1997年的故事」妳說，
招手向他人示意我的來到，
眾人臀部挪移，邊界開啟，
我進入妳的小圈圈，
成為薩維耶．勒華（Xavier
Le Roy）作品《回顧》（Retrospective）的一部份～
1997年，妳熱烈歡迎政權的轉移，
奔向祖國的懷抱，
「回歸」不是你能做的決定，
但擁抱之後的回眸，才發現
集體的轉身撕裂了妳與男友的聯繫，
妳們的分手，不過再一次揭示
個人的從來就是政治的。
「茲～～」
妳說妳要重現一段影響妳很深的舞作，
解除長髮的緊箍咒，
妳趴在地上，
手臂沿著眾人的腳邊蜿蜒而前，
劃出妳與我們的分隔線，
是氣味構成的牆，妳聞聞妳的手臂前緣，
編舞的大師告訴妳都會女子穿著濃厚的香水，
縱使妳不習慣用香水標誌自己的存在。
自我的定義與再定義，
在妳我他的互動之間切實發展，
是妳國族認同的流轉，
也是妳性取向認同的遞移。
「茲～～」
妳把表演場地交棒給妳的夥伴，
邀請我們或者繼續待在前台，
或者進入後台，
後台與舞者們的恣意聊天也是作品中的一部份，
開啟你與我的對話。
「茲～～」
這個聲音象徵什麼？
你說symbolize是一個好字，也是一個很大的字，
你反問我是否覺得聲響有什麼意義？
一時我語頓。
你說「茲」聲對你而言像雷達，
掃描、發現目標、反應，
但他說雷達應作「嗶嗶」聲，
我忘了你如何回應他。
我說，或許人終究是意義的動物吧！
我們追求意義，但我的解讀可能跟你的詮釋不同，
因此我好奇「茲」聲對於表演者的象徵意涵。
聲響應該代表著某種過渡儀式，
規範演出者的行動，
所以它有什麼意義？還是這就是意義？
「意義真的那麼重要嗎？」你問。
後現代主義不正要打破藝術作品的意義性？
亦即藝術不一定要有意義，
藝術即意義本身。
你說你少時分析能力強於感覺能力，
你欣賞數學世界裡的秩序，喜歡具象後面的抽象。
習舞釋放你的感覺能力，
從此你去菜市場讓更多聲音與顏色進入感官，
複音交響敘事展現本來面貌，
五顏六色可以只是單純的五顏六色，
不需要特別為它賦予意義。
我想到社會科學的訓練，
如何從現象抽繹出概念，
抽象分析的修行確實重要，
但感覺的純粹也應該被找回來。
你說用中文去理解英文常常隔了一層紗，
然而你學了歐語後英語頓時開竅，
你把歐語與英語的世界觀相疊合，
體會歐美人士的語言邏輯，
打通了英語的任督二脈。
我說語感也很奇妙，
經年累月使用一種語言的結果是我能夠感受字詞之美，
美的不只是構詞，還有韻律與節奏，
品味慢慢養成。
如何為意義的追尋辯護？
又或者，追求意義的意義究竟為何？
我的直覺是，
探詢意義是試圖建立主體與客體的關係，
也就是我如何與萬物連結，
塑造出我的生命經驗。
當然，社會關係有遠有近，
我是節點，意義是以我為中心所佈出的網絡。
意義是《回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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