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的漫思隨想
自成功嶺新訓以來,「團體生活」這個詞彙不知道出現在大大小小的訓話之中有多少次了,似乎「團體生活」是區隊長執行任何命令的法源依據,任何事情加上這個詞彙也就合理化了。如同緊箍咒一般,「團體生活」一詞被用來約束著大家。一個常聽到的論述是:在團體(生活)中,個人不能太自私,因為如果放任個人為所欲為,團體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就因果論而言,這樣的論述通常是正確的,而且似乎是一個道理。關於這個道理,某次上課的時候,教官以義消陳瑞賢案來跟我們說明:之前南投縣消防隊在某次出勤時,陳瑞賢因為自行判斷可以駕馭水勢,沒有遵從指揮官停止出動的指令,仍然出動橡皮筏去接仍在沙洲上作業的弟兄,沒想到卻發生意外,不幸命喪黃泉。所以,對於講求團隊合作的消防工作而言,服從指揮官的調度是極為重要的,多頭的結果只會造成戰力無謂的耗損,對於救助工作並沒有幫助。而就在上完課的隔天晨間活動,小小的懲罰適時地加深了我的體會。那天大夥兒同樣在慢跑著,許區叫大家唱歌,由於幾次的聲音都不是很大聲,所以許區就要求部隊踏步、取開間隔距離,然後全體伏地挺身預備,做一個基數。雖然這是一件小事,不過的確是團體共同為某些特定個人的行為付出代價。在這樣的契機之下,我開始反問自己,什麼是「團體」?什麼是「團體生活」?而幾乎跟團體生活有同等出現頻率的「紀律」一詞又隱含了什麼樣的前提與假設?而「服從」究竟是否為「團體」的必要?
「團體」,或者又可以代換為「組織」,基本上預設了階層性。就算是team-based structure的水平式組織,以共同決策的模式處理組織事務,但實際上在討論的時候或多或少還是有一個比較趨近於意見領袖的成員存在,無形的影響力使它相對於其他成員在組織內部是位屬更高層級的。垂直式組織自然不用說,其組織結構圖早已將權力關係攤開在陽光之下。因此,團體是存在著權力架構的,也因此對於權力的臣服是其運作的基礎,換言之,「服從」為「團體」存在之前提。對權力的漠視只會造成行動者自身的麻煩,因為掌權者會將權力具體轉換為對行動者的處罰,無論是以有形的方式或是無形的方式。
「紀律」,是個抽象概念,卻是行動者服從權力的具象展現。就部隊這個團體而言,前後對正、左右標齊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紀律;步伐一致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紀律;整齊服裝表現出來的也是一種紀律;大聲唱歌表現出來的更是一種紀律......紀律規範著一個部隊的形象,一個好的部隊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嚴明的紀律。所以,紀律也是正式規範與非正式規範的同位語,將我群與他群區隔出來的工具。我群跟他群的區隔是重要的,因為資源有限,而我們都在追求利益以滿足需求。(附帶一提,那天聽消防署署長講Maslow's Demand Hierarchy,忽然又覺得這個理論似乎還是表露出某些真實,雖然它仍遭受許多批評,不然行銷學也不會開宗明義地提及馬斯洛的需求層級理論了。)
所以到底什麼是「團體生活」?生活,簡單來說,就是涉及吃喝拉撒睡的各項活動總和。由於不同的行動者有不同的生活習慣,也因此多人共同生活(團體生活)的難處也就在於不同生活習慣的相互衝撞。誠如上段所言,紀律標誌了一個部隊的形象,體現了掌權者(領導者)對於權力的掌握程度。愈是一致的動作,愈是嚴明的紀律,代表掌權者的權力網絡建構得愈健全,部隊也愈容易被動員。為了要達成一致性,掌權者搬出「紀律」來規範組織裡的行動者,這也使得「紀律」為何會一直在團體生活裡被耳提面命。習慣的轉換對於行動者個人而言當然是辛苦的,尤其是在團體認同尚未建構完成之時,在團體生活的框架下,行動者就會有許多怨言產生。在第一段所指出的常見論述:在團體(生活)中,個人不能太自私,因為如果放任個人為所欲為,團體是必須付出代價的。我想,在背後默默成就這樣論述的力量來自於「權力」的由上而下的流動關係。啪!這是權力的一鞭。而這也是那天跑步中斷、基數伺候的一點小小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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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山的專訓,其實還有一些可愛的時刻值得記錄,像是吐司與果醬,以及兩個柏油路的回憶。關於吐司與果醬:竹山的伙食相較於成功嶺的伙食而言可說是便當與營養午餐之別,雖然只有便當等級,但也已經很感謝了。在成功嶺的日子裡,印象中只有一天或是兩天的早餐有出現白吐司,而且每個人只能吃一片,有時夾的炸肉也是很難吃的那種。在竹山訓練中心,一個禮拜大概可以出現兩天的早餐有吐司與果醬當作主食(飯麵類)之外的副主食,每次看到吐司的出現,大家都會很高興,最受歡迎果醬大概是巧克力口味吧!其次是花生口味,草莓口味則因為最常出現而新鮮感依次遞減。此時夾三片吐司都已經不稀奇,因為夾四片的大有人在。專訓的三個禮拜,能吃到吐司是幸福,能吃到巧克力吐司更是令人滿足!
兩個關於柏油路的回憶分別與體能與智能有關。由於我們這一梯在竹山訓練的時候,同時間也有幾個不同團體的學長姊在竹山訓練,再加上是200人的龐大團體,因此我們晚上在實施體能訓練的時候,都會利用宿舍前面的馬路來進行。在柏油路上做伏地挺身手真的是痛啊~但我最不喜歡的是龍騰虎躍,那對膝蓋真是一種折磨。但這麼多人躺在馬路上邊唱著朋友、邊騎腳踏車也算是難能的回憶,雖然肚子愈來愈酸,但是運動過後身體是舒服的。另外一個關於柏油路的回憶則是發生在最後的學科筆試。區隊長們為了防止大家作弊,因此將大家帶到教室後方的馬路上考試,我們分成三排佔據兩線道的馬路,一字排開之後,書本還要向旁邊、向後傳之後始能用以墊考卷。從小到大考過那麼多試,這種考試方法還真是生平頭一遭,也算是有趣的經驗啦。
不過很快地,三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不過鳳凰之歌也唱到不想再唱了。順利地分發回台中市,不過要到哪個分隊服勤則是到局本部才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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